Chinese text by Astrid Wang
Pictures courtesy of ARS Film Production
他每一次創作都用盡全力,不惜賭上家產與名譽,唯一不做的就是「放棄」。他說:「這是生命的本能!」要命就得闖過去。《海角七號》讓眾人看見了他的才華;《賽德克·巴萊》(文後簡稱《賽》片)開創了台灣電影的新格局。他的作品總能喚起人們再次做夢的勇氣。
他是台灣導演──魏德聖。在他的電影裡,一句台詞、一個畫面,看似不著痕跡,卻總能走入人們心底;電影中熱血而真摯的表現力,帶來的不只是震撼,更是生命的共鳴。然而,這一部部經典之作的誕生,是經過十幾年的等待,在那之前,現實環境並不為他的才華買單。
重新審視歷史 全新視角創作
魏德聖執導的作品多是自創劇本,「《賽》片對我來講是一個很重要的開始,它建立了我看待歷史的價值觀。」為了完成此劇本,他曾一度中斷創作,花了兩年研讀大量史料掌握歷史的脈絡與細節,最終才得以完成劇本。
《賽》片講述台灣日治時期原住民與日本軍的衝突故事,取材自真實的「霧社事件」。閱讀史料期間,他領悟到:「每個人都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看事情而已,他們努力的方向,都是為了尋求生命的存在價值,跟死後靈魂的價值。」他決定以此觀點切入,作為創作核心。
「一個信仰彩虹的族群(原住民),遇上了一個信仰太陽的族群(日本軍),他們在台灣的山區裡,彼此為自己的信仰奮鬥、抗戰,可是他們忘記了他們信仰的是同一片天空。」他信手拈來電影經典旁白,足以展現這作品的劇情張力。
他的另一部作品《KANO》,意為「嘉農」,是台灣日治時期的一支棒球隊名,由日本人、漢人、原住民所組成。「1931年,嘉農在甲子園拿到亞軍。一支雜牌軍,三個民族加在一起,在日本的甲子園球場,打出那麼亮麗的成績。」他感歎:「這三個族群就差一年,可以團結。」
族群合作成就了嘉農隊,族群衝突則釀成霧社事件。往事並不如煙,兩段相同時空背景下,帶來一喜一悲的結局,魏德聖的這些創作都是為了告訴觀眾:歷史中最觸動人心的是「人」,而非任何權力者,也盼人們對於歷史能多一分憐憫與省思。
奮不顧身的逐夢路
早在2003年,魏德聖為了拍《賽》片,就自籌了臺幣200萬拍了5分鐘的前導片,其決心可見一斑,但當時以失敗告終。
2008年上映的《海角七號》是在他窮途末路時,孤注一擲的奇蹟。電影裡每個角色的失意與困頓,都是他內心的投射。為了拍完這部片,他連房子都抵押了,沒為自己留半點退路,或許就是這分決心,敲響了奇蹟之鐘。故事感動了百萬觀眾,口碑勢不可擋,一夕間,他變成了家喻戶曉的導演。成功這並未讓他忘記最初的夢想,沉潛多年的夢再度啟動。
2009年,台灣電影產業環境仍不盡理想,拍攝《賽》片這種大型製作片,在他人眼裡有如癡人說夢。但這一次他絕不退縮,「我也知道這是一個滿艱難的事,但先做嘛,做了再說,如果歷史是那麼精采,為什麽要偷工減料?」不僅要做,還得做到最好。
他找來跨國團隊合作,有來自日本的頂尖團隊負責場景設計,還有負責特效的韓國團隊,並特邀好萊塢導演吳宇森擔任監製,電影格局晉升國際水準。這一切準備,都是為了讓每一顆鏡頭下的畫面完美。看來萬事俱備,實際拍攝卻仍困難重重。
拍攝期間,他數度因資金問題而一籌莫展:發不出薪水、團隊罷工,因耗資巨大,外界質疑聲浪漸起,中途就連他最信任的夥伴,也因看不見明朗前景離開。當時他不僅要拍片,收工後還得到處去籌錢,但這一切卻未使他放棄。
心有所嚮 志終能成
魏德聖咬牙撐到最後關頭,終於找到新資金,讓拍攝順利結束。他如今回想起那些過程卻想:「天下有多少個人可以手上沒有半毛錢,然後完成這麼多自己想完成的事情,那不是一個很幸運的人嘛?」2011年《賽》片上映,夢想相隔12年終得實現。
「我的野心沒有那麼大,要到全世界⋯⋯」當世界看見他的才華後,合作邀約不斷,但他仍堅持最初的夢想,留在台灣創作。他曾說:「過好日子,不代表你要有錢,你要有靈魂,心裡要有想追求的事情。」去年開始,他的《台灣三部曲》拍攝計畫已開始,這劇本早在2003年完成。
這次除了電影,他有一項更大的計畫。他認為,過去的電影都如曇花一現,那些耗費龐大資金、人力、精心搭設的場景,隨電影熱潮退去而消失,他深感惋惜。因此他想建造一個能永遠保留電影場景的歷史園區,想為台灣還原400年前荷蘭殖民時期精采的歷史開場。
在旁人眼裡,這有如天方夜譚,實現難度並非一位電影導演可以完成,但倘若這位導演是魏德聖,一切似乎都有可能發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