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逆境中飛躍: 專訪神韻藝術團領舞演員黃瑞輪

Translated by Cora Wang
Photography by Larry Dye

談及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人物形象，什麼會最先出現在你的腦海？或許是一名武術高手，於江湖行俠仗義的模樣？也許是一名溫文爾雅的書生，將一手背在身後，一手握著竹簡吟詩作對。然而，無論是文是武，他們無不對中文信手拈來。但這對於精通中國古典舞的舞蹈藝術家黃瑞輪，卻不是理所應當之事。

黃瑞輪從小在澳洲出生、長大，母親是中國人，父親為越南籍華裔，雙親在早年移民至澳洲。「我父母都非常聰明，他們來到澳洲後才開始學習英文。但他們都能說一口流利的英文。」因此自他出生起，便在全英語的環境下成長。

在父母的支持與因緣際會下，他決心學習中國古典舞，隻身來到美國飛天藝術學院，展開專業的舞蹈訓練。這讓一位自認西化得很澈底的男孩，重新擁抱屬於自己的文化。

神韻藝術團的表演中有許多題材取自中國歷史以及傳統文化故事。身為一名舞蹈演員，不僅要有高超的舞技，為了精確地揣摩角色，必須深入了解文化內涵。_Courtesy of Shen Yun Performing Arts

義無反顧的決心

2024年，是黃瑞輪成為神韻藝術團領舞演員的第五年。神韻藝術團總部位於美國紐約，是世界頂尖的中國古典舞藝術團。該藝術團成立於2006年，是由一群中國精英藝術家們聯合創立而成，他們為了逃離迫害來到美國。

中國歷來被譽為神州大地，人們有著高尚的道德標準，敬天信神，五千年來都是如此。然而，在1949年中國共產黨奪權建政後，極力宣揚無神論，那些維繫數千年的傳統道德價值，在多次革命運動下，遭到計畫性的打擊與摧毀。

神韻藝術團以復興中華五千年神傳文化為宗旨，自成立以來，每年在全世界進行巡迴演出，將當今中共政權針對人權、信仰迫害真相，透過舞劇表演讓更多人來了解。

當黃瑞輪挺立於舞臺之上，旁人或許難以想像他是如何從最初堅持至今。就連他自己在十多年前，也未曾想像會站在聚光燈下，於數千名觀眾前演出，「最初學習舞蹈時，我非常害羞、內向，我生來就不喜歡在人前表現自我，不喜歡受到注目，這曾是我最大的心魔之一。」

對他而言，僅僅是站在臺上演出，就需拿出莫大的勇氣。但他並未因此卻步，因為神韻藝術團的演出宗旨——復興中華五千年文化——帶給他動力與希望。他身為一名法輪大法的習煉者，對此深有共鳴。

神韻藝術團每年的演出曲目中都包含了中國民族舞蹈，其中蒙古舞是常見的男士舞蹈演出之一。其表現出剛健有力的民族特質。_Courtesy of Shen Yun Performing Arts

法輪大法，是一種佛家上乘的精神修煉大法。1999年，中共政權的領導者出於忌憚，對於學煉人數在全球各地快速增長的法輪功進行暴力鎮壓，二十多年來，中共未曾停止對此信仰的迫害。從此，數百萬的善良公民因此被非法抓捕、關押，更有甚者受到酷刑折磨致死，只因他們不願放棄以「真、善、忍」為原則的修煉大法。

「看見神韻致力於宣揚中國傳統文化，以及揭露當今正在中國發生的事件，想到這，我就覺得我有什麼理由不去試一試？」黃瑞輪無法置身事外，當年的他，因此下定決心。「當我在一間配有空調的教室裡學習且擁有言論自由，在中國的人民卻要面臨巨大的壓力，以及未曾停止的迫害。這之中有許多人生活困苦，且被迫失去親人。反觀我擁有一切，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盡力將真相傳播到世界各地？」

跨越文化藩籬

萬事起頭難，儘管意志堅定，卻有著必須跨越的門檻。黃瑞輪在學習中國古典舞之前，認為自己與中國的聯繫，只有自己的黃皮膚。他不會說中文，卻選擇了中國古典舞，就連稍微掌握語言後，才知道這只是了解文化的冰山一角，其他各方面都得從頭學起。在中西方巨大的文化差異下，學習過程更是充滿挑戰，這就是他選擇的路。

論及東、西方的差異，黃瑞輪以繪畫為例。「（西方）油畫非常注重細節，西方人偏好拆解事物，將事情劃分、拆項。所以在繪畫中，他們專注於空間感的表現，光影以及光線的色彩，一切都是為了讓畫面更加逼真。」他接著指出，在中國繪畫中，所有的一切更趨於表達內在的信息，中國藝術家「寫意」，必須通過觀賞整體來了解背後的意境。這也恰如其分地表現了中國古典舞的特色。 

初學舞蹈時，黃瑞輪回想，如果老師指出他的手掌位置不正確，他就會將注意力都放在手掌上。「這種思考方式讓我無法掌握要領，我一直覺得必須要一個個地去修正它，而不是將問題視作整體的一部分。」

直到有一天，頓悟的時刻來臨——「我才明白其實問題不在手掌，手掌與我的手臂以及頭部相連結。」他說：「就是不能過度刁鑽於個別的動作，否則一切看起來都不自然，因為這會打亂他原先的律動感。」

表演與人生

2021年，在高手雲集的第九屆全世界中國古典舞大賽中，比賽中，黃瑞輪脫穎而出，獲得銀牌。演出賽目中，他透過舞蹈詮釋一名悼念戰友的將軍。舞臺上，一名將軍疲憊不堪，而後沉沉睡去，卻見到了身先士卒的戰友，夢醒後，他深受鼓舞，決心走出悲慟，履行職責，繼續保家衛國。

黃瑞輪表示，透過這齣舞劇，他想表現的是：「當一個人在人生最低潮之際，還是能夠重新振作，兌現自己的使命。」然而，當時的他並不知道，自己也需要像那位將士般，展現生命的韌性。

在2021新唐人全世界中國古典舞大賽中，黃瑞輪獲得銀獎殊榮，他在自選曲目演出中扮演一名悼念亡友的將軍。

正當神韻即將展開2022年的巡演前，黃瑞輪在排練中受了傷。他的前十字韌帶斷裂，必須進行手術。術後又花了7個月休養復健，最終才得以返回舞團。

手術後的支架，讓腿維持筆直的狀態，他根本無法進行翻身等昔日習以為常的動作。他說：「我得重新學習如何將踝關節放下、如何控制我的膝關節才不會跌倒。讓我感到最困難的是覺得自己毫無用處，因為其他人都在練舞，我卻只是躺著，不能做任何事。」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。

柳暗花明又一村

復健約三個月後，黃瑞輪稍微能開始走動，他自願加入後勤團隊，協助當地的巡迴演出。他感到那是一段珍貴的時光，因為他終於有機會作為一名觀眾來觀賞演出。 「坐在觀眾席時，我很激動，當我看見觀眾真心笑著並享受演出，或者在感人的場景下靜靜地擦乾淚水，這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收穫。」

黃瑞輪受訪表示，他過去的性格極度害羞、內向。然而身為專業舞蹈演員，他選擇不斷自我突破，在舞台上演活了各種性格鮮明的角色。圖為2023年新唐人全世界中國古典舞大賽中，黃瑞輪在決賽舞台上詮釋一名喜劇角色。

「還有，看見我的舞蹈夥伴們在舞臺上⋯⋯在大幕拉開的瞬間，儘管他們可能非常疲累，並且各自經歷許多考驗，但他們看起來充滿活力——這讓我不再將眼界侷限於舞蹈之中，轉而關注人們的感受。」

在後臺協助期間，黃瑞輪親身體會到每一場成功演出背後，有無數的細節與任務必須完成，參與人員各自堅守在自己的崗位。「當我意識到，自己不是那個唯一受到考驗的人，我感到非常慚愧⋯⋯」他說，「我們都有著共同的目標⋯⋯ 我身邊的每一位都在工作上盡心盡責，所以我更應該關照他們，以對方的需求為優先。」

如今回首這段時光，他內心充滿感激：「老實說，我並不後悔發生在我身上的事，甚至覺得這是好事，因為這讓我真正地去反省，並發現過去的不足。我因此發現，即使我試著不以自我為優先，或追求名聲與認可，當我不多加留心，這些念頭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我。」

信仰如明燈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休養期間，黃瑞輪蓄勢待發，當他能再度回到舞臺上，他有如破繭而出。2023年，他再次參加中國古典舞大賽，這次他自編舞劇《弄巧成拙》，表演一名逗趣十足的角色，自認聰明卻搞砸了一切，歡快而詼諧的節奏，細膩而敏捷的舞步，讓人難以置信，這是傷後復出的水準。最終，他再次奪下銀牌。

他將一切成就歸功於他的信仰——「我的信仰帶給我很多啟發與希望，因為法輪大法就是在教我們如何成為一個更好的人，如何放下一己之私讓他人受益。這讓我在任何困難之下都能全心全意（實踐使命），這是最重要的。」他時刻以「真、善、忍」三字為原則，反覆咀嚼其內涵：「年輕時，『真、善、忍』就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，我從來不會對此多加思考，但來到神韻後，我開始更加認真地思索這背後的意義。」

黃瑞輪跨越語言隔閡，在舞臺上展現純正的中華文化。這也證明，所謂文化底蘊，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權利，透過成倍的努力與用心，也能體會文化的深度。他大膽前進，儘管最初沒有十足的信心；他擁抱挑戰，儘管眼前的障礙清晰可見，終究能開闢出另一番天地。他一如既往，隨藝術團在全球帶給觀眾深度而精采的文化體驗，持續為復興傳統文化的志業，盡一份心力。